蝉在树上高声鸣叫着,在这样炎热的夏天,为什么那么弱小的生命力,那么弱小的蝉还这样喋喋不休的叫着。我不由得感叹起来。
高中二年级。
7月14日,因为现在是暑假,所以不知道是星期几。这天,我和一个很好的同学约着去玩。我站在蓝色墙面砌成的地铁站旁边,用黑色的耳机听着手机上的音乐,等着她过来。耳机中回响着略带悠闲的纯音乐,让这个夏天少了几丝烦躁。
“时间都已经超过了十几分钟了啊。立花真是的,怎么还没来啊。”我看着深色的手表自言自语。手表上表框中的秒针转动着,中间有一个白色大写的AM的标志,大概是上午的十点四十。
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穿着灰色的卫衣和黑色的裤子,多少都有些出汗。我把纸拿出来擦了擦脸,想着我刚才为什么选择穿这么一件衣服出来。
正想拿出手机换一首歌,一个普通女孩子的身影钻进我的视野。棕色又有点偏黄的长发,穿着和以前一样的日常普通装,她在这个暑假一点也没变呢。
毕竟才开始暑假。
“立花,终于来了啊。”我招手走了过去。她是我小时候就认识的一个女孩子,以前在一个公园里认识的,然后一起上了初中,现在居然又奇迹般地考上同一所高中的同一个班。这确实有些凑巧。
“哈哈,轩你好......对不起,我走路有些慢......哈哈......”她尴尬地笑了笑,捋着旁边的头发说到。
“那么,去哪里呢?”
“去哪里吧!”她指着那边的广场。然后她转头看向我,嘴角上扬,等待着我的答复。
“嗯!”我笑着回答她,“毕竟那里的回忆比较多嘛。”我看着广场上玩耍的小孩子们,回忆起了当时那次相遇,我,就是在这里遇到的她。
N年前,某月某日。当时的我,可能是读小学一年级的时期吧。那天,我和她第一次见面。当时,我看见她,棕黄色的长发,粉色的发卡夹在她的右边,因为快要冬至,所以穿着一件比较厚的黑色衣服。然后,我们一起考上了同一所初中,也在同一所高中读书。
嗯,那天的事,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到。
不过在今天,却会发生巨大的变化。蝉鸣的声音冲破了耳机,覆盖住悠扬的纯音乐,突然让人觉得一丝心烦。我按住暂停键,把耳机取下。人声的嘈杂把话语淹没了。本来想和她聊天,但是现在我还是认为,此时我们两个的无声,胜过有声。我看着天空,时而又看着她,在自己的脑中抒发着自己的感情。已经不知道走过了多少街道,多少红绿灯。
她清脆的声音将我拉回这个现实,“你也记得吗,当时的情景......当时不知道怎么跟你对话真的是很尴尬呢。”她脸上有几丝红晕,虽然是夏天,但是我仍然觉得看得见几年前这里的晚秋。
“哈哈哈,是呢。”我望着天空,如同看着当时的落日,我回忆着。
炽热的太阳烧灼这这个大地,大地就像是一口巨大的锅,而我们就是这热锅上面的蚂蚁。虽然这个比喻已经用烂了,不过我仍然认为这个比喻完全不为过分。车子紧密地穿行在柏油马路上,人行天桥上的人们摩肩接踵,上班族,老人,小孩子,热恋中的人们,形形色色,络绎不绝。有人打着伞,有人带着帽子,肯定也有人涂了防晒霜,只不过我不知道。夏天,这么炎热,但是人还是有这么多呢,毕竟这里是大城市,人们的生活注定是在繁忙的奔波之中度过的。蝉仍然在路旁的树上鸣叫着,久转不绝。我看着这一切景象,又看着她。
她也没有再说话,只不过是微笑着看着那里。可能也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吧。
我们没有说话,只是在广场上走着,显得有些无所事事。
也总觉得,这尴尬的气氛有些微妙呢。手指在衣服的兜里动着,眼睛盯着正前方就这样走着。
“呐,好无聊呢,除了回忆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了呢。”她翘了下嘴巴,“不如去逛街吧!”
“诶!?”她突然这样说到让我惊讶地叫了一声。平时不怎么游手好闲的她居然也突然会去逛街呢。
“既然都这么说了,就,就去吧。”我的声音突然有些打结。
她看到我的样子微笑着,“欧阳轩,你好像声线都变了呢。”
“啊?哈哈......是吗......”我右手摸着后颈,有些尴尬地笑道。
来到春溪路,夏日的街道,人比较稀疏。虽然夏日炎热,商店门口的店员们仍然提高嗓子迎接着来往的客人。我们逛了很久,虽然我觉得比较无聊,不过她好像一直都很兴奋的样子。
逛街真的是一件很无聊的事.....
此时她在试衣间里面换着一件衣服,我坐在试衣间旁边的座位上等着她。
“好看吗?”拉开帘后从试衣间出来的她自信满满的样子,她看着我。她把头发搭在纯白色的短袖旁,黑色短裙下若隐若现的绝对领域,下面过膝的黑丝反而还让人觉得更加可爱。
心......要化了啊。
“好,好看.....”突然有点颤抖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的我,有点看呆。她好像是换了一个人。她笑着。我们对视着。
于是她就买了这一件衣服。
几个小时就只买了一件衣服啊。
......
真的是不懂女生这种生物啊。
之后我们准备在披萨店吃午饭。进到餐厅,简直就像是来到了欧洲的文艺复兴时期,餐厅室内的风格非常华丽。我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,迅速点了菜。
“哇,这是彩色的玻璃呢!”她的手摸着彩色的玻璃,她也许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玻璃。她此时的心情可能很好吧。
“欧洲那边的礼堂里的玻璃大多都是这样的啊......你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玻璃吗?”我坐在沙发上,把手机和耳机放在了桌上。
“不,”她转动着桌上的叉子,笑着说,“我看过几次了。”
我倒是不信。不过也跟着笑了一下。
她刚说完,服务员就把披萨端了过来,“你好,你们的披萨。”说着,服务员把披萨放在了桌子上。
立花用叉子插起了一块披萨然后塞进嘴里。
“听说明天有个夏日祭典呢。”狼吞虎咽后,她说出这样一句话。她拿出手机,看起来像是在打开网页。
"好像是呢,刚才我在外面看见有人在发传单。"
“那么明天晚上八点,有空吗?”她摆出一副大小姐的姿势问到。她的表情就是一副“我多么的有威严啊”的可爱而又天然呆的那种表情。
“嗯,有。”我平静地回应道。
“那么明天晚上八点在地铁站门口集合!”她拍了拍桌子站起来。
“好!”我也举起一块披萨。
可能是因为刚才拍桌子和说话的声音太大了,几乎所有人看了过来。
对不起,你们继续吃。我站起来给其他人鞠了一躬,表示抱歉。
“诶,话说回来,你手机上的通讯录里面我的名字是什么啊。”她把她的手机关上,放进了包里。
我没有回答,自己脸颊有些发热。我看向旁边。
她立刻把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抢了过去。
我居然没忘记了我竟然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!
她惊讶地叫了一声。我看向她。
“是,是这个吗......”她可能看见了,脸突然变得很红。“是这个叫做女,女朋友,立花的人吗......”她站了起来。她此时的表情有些微妙。
“是......”我尴尬的回答了一声。
“变态!”我的左脸被打了一巴掌。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教科书式的傲娇?怎么我突然又成了变态了啊......我这样想到。旁边又有一些人把目光转过来。尴尬的时间持续了几秒,那些人才把头转回去。
“这个名字...”她深吸了一口气,然后坐了下来。“我很喜欢呢。”她笑到。
“哈哈哈,是吗...”她把手机还给了我。但是从她的表情,我可以看出她比较紧张。
......
看了下时间,已经是下午三点,也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。蝉还在叫着。立花看起来还是玩得很高兴的样子。
“啊,轩,玩了这么久了,该回去了吧。”她转了一圈,歪头45°笑着看向我。
“是啊。”我笑着说到。
这到底是她玩还是我在玩......
“那么,今天就再见了!”她笑着说到。
“嗯,明天晚上八点见!”我挥了挥手。
“轩,啊...”她对我微笑着。
“什么?”我歪头45度。
“最,喜,欢,了。”她走过来,走到我旁边低声说,“那么,再见。”这是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。路灯变为了绿色。
挥手告别后,我看着她走向了斑马线。蝉在旁边的树上鸣叫着。悲哀的鸣叫着。
蝉悲哀地叫着。
我瞬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。
一辆白色的车子行驶了过来。
闯红灯。
“喂,立花!”我喊着她。
车在加速。是酒驾吗。但是现在先救人更为重要。我以我可以达到的最快速度跑过去,但是,好像来不及了。
车的牌照触碰到了立花的腿部,立花察觉后下意识的向右挪动,腿弯曲着,但她的移动的速度仍敌不过汽车。这时,汽车的白色的引擎盖上突然出现几处血迹,车头处有一根铁棒弯曲,随着一声钢铁受到撞击的响声,我向那里看去,留下的仅仅是几丝沫。车停下了,立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,被撞出去。我目睹了这一幕。
立花还没来得及回答,转身,没来得及跑开,被撞到了,撞出去了几米。
不可能的吧。
蝉的鸣叫停止了,突然觉得整个世界混乱着,寂静着,就像刚经历了一场灾难。
看着轮胎和地上的血迹,我脑子里一片空白。不,我的脑子应该是用「混沌」两个字来形容。神经系统全部就像短路了一样,毫无知觉,视觉也只有红,蓝,黄,绿,黑,白六种颜色。
再也不想看到那个血迹。
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地方。
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世界。
说好的明天一起去看的夏日祭典呢......
我讨厌她当时的背影,但是她的背影好像已经永远映在了我的脑海中。
人们围了过来,围成了一圈,我盯着那群围观的人们。
“哇,怎么啦。”“有点厉害哦。”“来来来围观围观。”旁边的这么些话语时不时从逐渐增多的人群中爆出。
愚蠢的人类,肮脏的人类,丑恶的人类。
救护车来了,医生下来问有没有她的亲属。我走过去了。“我是她的同学。”我僵硬地说,“我知道她的家,可以找到她的家人。”
我为什么要说这句话。
......
我回到家后,给父亲说了这件事,他并没有表扬或批评我,只不过苦涩地笑了笑,可能出于同情吧。然后他就转身走开了。
这件事之后,我退了一个学期的学。是出于自己不想去的缘故。父亲去工作没时间管我和妹妹,母亲也不在。最后去期末考试考了一个很差的分数。然后这学期重新回到了学校。她不在,学习太枯燥了。虽然我也不知道这里有些什么直接或间接的原因。
要是她还在就好了。
几个月后,应该是一年后的四月。
我仍然沉浸在那件事之中,心情仍然平静不下来。直到那天。
晚上趴在床上用手机记着今天的日记。我一直打着句号。
已经不知道按了多少个句号,这时,视野突然变得漆黑。我首先想到了停电,但是停电不可能练手机屏幕也一起关掉吧。我摸索着电灯的开关,不过,现在的我就像是在一片空地上。
有几丝风吹过,我的手机掉下去,但是我摸索着地上的时候,发现这好像已经不是地板了。好象是草地。
真的是越来越离奇了。
"轩啊,好久不见呢。"那个声音就那样回荡在我耳边,直到视野重新亮起来,右手突然一麻,手机不知道何时又落入我的手中,刚才的如同空地一样的场景也变回了正常的家中。真是奇怪的事呢。可能是因为想到了外面空旷的世界吧,虽然我心情有些好转,但是效果并不大。
那天一年后的7月14日,也就是今天。
下午,我跟往常一样,一个人单独从图书馆走回家里,天空仍然这么阴。
听着蝉鸣声,想到这种声音,也许并没有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。
自从她去世后,我几乎每次放假都在图书馆里面看书,做作业,看动漫,打磨时间,不想和其他人做任何的接触。
直到今天,一年后的今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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